崔永元:用“生命擔保”,這事兒靠譜兒嗎?
有個印度學者發文章說新型冠狀病毒自然生成需要一萬年的時間,天地良心,印度人一個字沒說是中國人干的,一句話沒提是實驗室泄露的。大家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沒想到,這時候有個號稱“蝙蝠俠”的中國科學家跳出來,用“生命擔保”不是實驗室泄露的,而她又是實驗室的,這就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了。
我還是給大家講三個用生命擔保的故事。
秦檜的姻黨鄭億年,用全家人的生命擔保紹興和議可靠,簽訂協議后的第二年,金國就背盟南侵,岳飛并沒有去取鄭億年及家人的命。
有個農民拿著老虎照片,用生命擔保山中有老虎,我一個朋友以生命擔保山中沒老虎,結果山中確實沒有老虎,我朋友勝了也未去取農民的命。
有個大市的市長,用生命擔保治得好車市的霧霾,好是好了不少,治好肯定沒人認的,但這提腦袋以謝天下的事,沒人提了。
這三個故事說明一條命啥都擔保不了,還不如說用自家房子、銀行存款、手上的手表擔保,聽上去還可靠一些。一個蝙蝠俠科學家說出來的話比王大媽還業余,怪不得你一辟謠,嚇大家一跳。
新型冠狀病毒的源頭在哪里,華南海鮮市場顯然是第二現場,第一現場這科學家說還是云南的蝙蝠。十七年前,云南的蝙蝠,從山洞里跑出來,禍害了一只云南養殖場里的果子貍,這果子貍跨省跑廣東去禍害了廣東人,這夠神奇吧。
這次云南蝙蝠又把毒托付給了云南的蛇、竹鼠,或者水貂什么的。這些野生動物沒有走果子貍的老路,沒去找廣東廣西深圳河南東北等諸多熱愛野味的朋友,左轉右拐選擇了武漢。它們明知道這里有它們的天敵:P4試驗室。
科學家研究發現(不是我造謠的)蝙蝠可以不通過中間宿主直接感染人類,埃博拉病毒可能就是蝙蝠的糞便污染了水果,被當地小孩吃了,從此進入人間。
照蝙蝠俠科學家的說法,至少十七年了,這惡貫滿盈的毒王蝙蝠,一直在云南幽靈不散。坦白地說,我和云南朋友去過很多次云南深山老林,遇到蝙蝠的事情是經常發生的,當地人和我一樣,沒有戴口罩,沒有戴護目鏡,更沒有穿防護服,這我就納悶了,非典時云南嘛事沒有,這次疫情云南也很堅挺。我能不能用生命擔保,這是因為云南蝙蝠被云南人民吃毒蘑菇的狠勁嚇住了……
科學家說話不能拍腦袋,更不能拍胸脯提腦袋發毒誓,更不該讓原本準備支持你的無辜網友“閉上臭嘴”,最多能保證自己的實驗室比中國疾控中心病毒所管理得當,沒有發生非典病毒泄露死人的可能性,最多能保證自己比李寧院士遵紀守法,不會大量倒賣實驗室淘汰的野生動物;最多能保證自己實驗室保安恪盡職守,比張啟發實驗室防賊防得好,病毒株不會被偷。
哪怕這樣回應了,大家也不會“閉上臭嘴”,因為導彈還會走神把自家飛機打下來,核電站還會泄露,提腦袋沒用的,說白了,就是對你們不放心,提醒一下,不可以嗎?
2019年6月,美國亞特蘭大疾控中心在一次檢查中發現美國一個P4實驗室,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存在安全隱患,硬件上污水處理設施有毛病,軟件上工人認證不合格,立即叫停,不知道現在是否獲準重新開始運行了。
號稱蝙蝠俠的中國科學家,自己跳出來對號入座,把腦袋別在褲帶上撒潑,要大家閉上臭嘴是沒有用的,有力的回應是趕緊清點歷年實驗室使用的各種老鼠、水貂、竹鼠、果子貍、蛇……看它們最后都犧牲在哪里,犧牲了之后又去了哪里;趕緊清點實驗室歷年雇傭的“臨時工”,抽一管血,檢測一下抗體是不是和這次新型冠狀病毒痊愈病人一樣一樣的;趕緊申請相關部門組成聯合調查小組,對自己工作場所進行一次嚴格核查,包括下水道和門把手,對自己團隊進行一次血清抗體檢測,用公正的程序、清白的結果來回應社會質疑。
實驗室病毒不會泄露嗎?2004年中國疾控中心病毒所泄露非典病毒,當時組織了世衛組織、衛生部、科技部的聯合專家調查組,兩次去現場,取了樣本都送到世衛組織下屬檢測中心去分析,水落石出后,沒用生命擔保的CDC主任、副主任,很實在地用主動辭職謝罪,我用生命擔保,這兩個主任是知道羞恥的。
我認為該摸個底,2004年的中國疾控中心病毒所,每一層樓都有團隊在做非典病毒,一個研究室的“臨時工”有二十幾個,現在全國到底有多少實驗室在為了論文發表改造病毒呢?他們知道他們可能的一個疏忽就會讓社會付出生命的代價嗎?(崔永元)
閱讀延伸:
值得一提的是,石正麗此前的論文《A SARS-like cluster of circulating bat coronaviruses shows potential for human emergence》也引起美國醫學界非常大的爭議,醫學專家Declan Butler(德蘭·巴特勒)也在Nature Medicine上撰寫《蝙蝠工程病毒引發有關風險研究的爭論》,提醒了風險。
《蝙蝠工程病毒引發有關風險研究的爭論》
與SARS相關的實驗室制造的冠狀病毒可以感染人類細胞。
德蘭·巴特勒
2015年11月12日
一項創建蝙蝠冠狀病毒(與導致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綜合癥)的病毒有關的病毒)的混合版本的實驗引發了關于可能的大流行性病毒的工程實驗室變種是否值得冒險的重新辯論。
在11月9日發表于《自然醫學》 1上的一篇文章中,科學家研究了一種名為SHC014的病毒,該病毒在中國的馬蹄蝠中發現。研究人員創造了一種由SHC014的表面蛋白和SARS病毒的骨架組成的嵌合病毒,SARS病毒的骨架已經適應于在小鼠中生長并模仿人類疾病。嵌合體感染了人類氣道細胞-證明SHC014的表面蛋白具有與細胞上的關鍵受體結合并感染它們的必要結構。它也引起小鼠疾病,但沒有殺死它們。
盡管從蝙蝠分離出的幾乎所有冠狀病毒都無法結合關鍵的人類受體,但SHC014并不是第一個可以結合的人。 2013年,研究人員首次在分離自同一蝙蝠種群的不同冠狀病毒中報告了這種能力。
研究人員說,這一發現加劇了人們的懷疑,即能夠直接感染人類的蝙蝠冠狀病毒(而不是首先需要在中間動物宿主中進化)更普遍。
但是其他病毒學家質疑從實驗中收集的信息是否可以證明潛在的風險。 盡管很難評估任何風險的程度,但巴黎巴斯德研究所的病毒學家西蒙·韋恩·霍布森(Simon Wain-Hobson)指出,研究人員創造了一種新型病毒,該病毒在人細胞中“生長良好”。 他說:“如果病毒逃脫了,沒有人能夠預測其發展軌跡。”
創建一個chimaera
該論點實質上是關于是否允許進行實驗室研究以增加危險病原體的毒力,傳播容易度或宿主范圍的辯論的重演,這就是所謂的“功能獲得性”研究。 2014年10月,美國政府暫停了對此類病毒的研究的聯邦資助,這些病毒可引發SARS,流感和MERS(中東呼吸綜合征,一種由病毒偶發地從駱駝躍向人的致命疾病)。
北方大學傳染病研究人員拉爾夫·巴里奇(Ralph Baric)說,最新的研究已經在美國暫停執行令之前進行了,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允許該研究在機構審查期間進行。該研究的合著者,位于教堂山的卡羅萊納州。他說,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這項工作的風險并不高,因此可以暫停。
但是Wain-Hobson不贊成這項研究,因為他說,它提供的益處很小,并且幾乎沒有揭示蝙蝠中野生SHC014病毒對人類構成的風險。
研究中的其他實驗表明,野蝙蝠中的病毒需要進化以對人類構成任何威脅-盡管不能排除,但這種變化可能永遠不會發生。 Baric和他的團隊從其基因組序列重建了野生病毒,發現該病毒在人類細胞培養物中生長緩慢,并且在小鼠中未引起任何重大疾病。
“這項工作的唯一影響是在實驗室中創造了一種新的非自然風險,”新澤西州皮斯卡塔韋市羅格斯大學的分子生物學家和生物防御專家理查德·埃布賴特(Richard Ebright)表示同意。 Ebright和Wain-Hobson都是對功能獲得研究的長期批評家。
該研究的作者在他們的論文中也承認,資助者將來可能會三思而后行。他們寫道:“科學審查小組可能會認為類似的研究是基于過于冒險的循環株構建嵌合病毒的,”他補充說,“這些類型的嵌合病毒研究是否值得進一步研究,而不涉及所固有的風險”,需要進行討論。
有用的研究
但是巴里奇和其他人說,這項研究確實有好處。 2013年論文的共同作者彼得·達薩克(Peter Daszak)說,研究發現“將這種病毒從候選的新興病原體轉移到明顯的危險中”。 Daszak是總部位于紐約市的國際科學家網絡EcoHealth Alliance的總裁,該網絡從全球新興疾病熱點中的動物和人類中采集病毒。
Daszak同意,在人類細胞培養和動物模型中測試雜交病毒的研究對于野生病毒的威脅只能說有限的話。但是他認為,它們可以幫助指出應該優先考慮哪些病原體,以引起進一步的研究關注。
Baric說,沒有實驗,SHC014病毒仍將被視為不是威脅。以前,科學家在分子建模和其他研究的基礎上認為,它不應該感染人類細胞。他說,最新的工作表明該病毒已經克服了關鍵的障礙,例如能夠鎖存在人類受體上并有效感染人類氣道細胞。 “我想你不能忽略這一點。”他計劃對這種病毒在非人類靈長類動物中做進一步的研究,這可能會產生與人類更相關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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